母親節快樂 @ 爪過留痕

沒生小孩前，以為自己明白父母恩。生小孩之後，才知道我明白的只是鳳毛鱗角。

我沒上班，有個還算可以使喚的老公，兩個不算太皮的女兒。沒買房子，所以經濟沒有太大壓力 (今朝有酒今朝醉？) 。但是，偶爾我還是覺得自己蠻辛苦的。每每這個念頭浮上心頭，我就會想起媽媽：如果這樣我都覺得辛苦，她是怎麼撐過來的？

媽媽退休前是小學老師，在她生病之前，算是有名的好老師。我記得她曾在家幫幾個學生補習(現在會被記過吧？)，除了有愛心與責任感之外，也是家長想辦法要把孩子擠進她班上的名師。

當老師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很棒的職業：不需要加班，下午四五點就可以準時下班，帶孩子回家、買菜煮晚餐、兼盯小孩功課。這是一般職業婦女沒辦法做到、當老師的最大好處。特別是像我們這種南部移民台北的小家庭，完全沒有親戚可以照應，能早下班更是重要的福利。

不幸的是，這個優點卻也成為老師這個職業最大的缺點。正如同科學園區內的研發工程師，雖擁有不需打卡的自由，事實上卻是工時最長的員工。就因為老師比配偶早下班，家事與孩子也就理所當然地落在早歸的老師身上。無論早下班的老師，是否七點就要到校當導護、七點半要監督早自習，甚至到了下午四點也已經工作超過八個小時了。只因為上下班時間不同，就成了從早忙到晚、最辛勤的蜜蜂。

在那個君子遠庖廚的年代，爸爸已經算蠻上道的：偶爾下廚，有空會幫忙清掃家裡(其實是他有潔癖啦) 。但是，媽媽寧願爸爸有時間能多培養親子感情，所以盡可能地把週末留給全家出遊。

也就是說，為了不讓假日輪為購物打掃日，媽媽在上班之餘，還把家事一肩扛起。讓我們童年的週日(那時週六還要上課)，能夠充滿了全家快樂出遊的回憶。早上開始爬陽明山，沿路觀賞都市裡缺乏的自然生態(記得有樹蛙、山雉、青竹絲等)，到土雞城吃中餐、洗溫泉；下午再追著當時尚未加蓋、路邊大水溝裡的葉子船，一路下行到惇敘高工旁，喘口氣、喝碗地瓜湯，再繼續前行或搭公車回家。

媽媽畢竟不是女超人---白天認真教書，下班後還要帶三個孩子，一手包辦家庭大小事務，加上爸爸正在準備托福考試申請外調---過度勞累的結果，媽媽的身體在妹妹四歲的時候，終於開始發生內亂。

動完手術的媽媽，切掉了不少腸胃，身體變得很差，常抱著肚子喊疼。食不能飽，不吃嘛又沒力氣，營養吸收不良，飯後還必須躺下來休息。

爸爸大約是聽了醫生說的五年存活率多少，立刻放棄出國的夢想，還轉頭就威脅我們：「再吵，媽媽都活不過五年了！」我聽了心算一下：「天哪，媽媽只看的到我上高中了…」

經濟的壓力讓媽媽必須繼續工作，病後她轉任沒有升學壓力的特教老師。啟智班是由兩位老師帶一班，幸得同事幫忙，病痛時得以休息。她更努力調養身體，中醫、運動、指壓無所不用其極 (媽媽說，一想到孩子可能會被繼母虐待，再怎樣也得想辦法活下去) 。不但看到我上高中、上大學，更送我出國念書，辦了三個孩子的婚禮，還當上了孫女們最喜歡的阿嬤。